「噢,太棒了!」她驚嘆道:「啊,不要動,你看,這綠色山林宛
如畫中背景,活脱是多努耶•盧梭的名作,充滿了野性美。」一邊説著,
一邊對著我按快門。記得當時我的一隻耳朵上有一束忍冬,她大概因此 大發奇想。你知道,藝術家總是有著各種稀奇古怪的念頭。
主人試著從草叢中鑽出來。他們看到愛洛依絲,又是親吻,又是擁 抱的,好像多年不見一樣。事實上,她三天兩頭就往我們家跑,似乎每 次總把她的繆思遺忘在家裡的某個角落。不管怎樣,朋友不期而遇,總 是會好好利用這個機會。不要問我為什麼。那時,我正嗅到一種奇特的 味道——大概是狐狸,或者是滿頭大汗的老羅素——突然間,我注意到 愛洛依絲跟主人説的話。
她興奮地抓著帽子説道:「我看到仔仔出現在樹叢中時,靈光乍現。 這真是突破性的一刻,靈感因之泉湧.,我眼睛上的鱗片終於飄落下來, 讓我看清眼前的路徑了。」
主人點點頭,有點不安似的移動著腳步。我看得出來,他們和我一 樣不知所云。事實上,她的表達能力有點問題,繼續嘰哩呱啦講了十分
鐘,還是令人滿頭霧水。這樣吧,我簡短地解釋一下。顯然,她本來計 劃做一系列以蜘蛛網為題的水彩畫——想必那照相機和樹枝照片都是 因應研究需要——然而,不知為了什麼,一直沒有成果。如果你知道真 相的話,就知道她會成功才怪。愛洛依絲可説是一個空想型的藝術家, 而不是勤畫不輟的。我猜,她寧可像這樣做白日夢,一來因為時間有限, 二來不會影響社交生活。
而她所謂的「靈光乍現」是指決定放棄蜘蛛網這個題材,並把水彩 畫丟到一旁,從此以後將擁抱畫布和油彩——以表現出成熟畫家的「神 髓」與「心血」。你得對她有點了解,才能領略她話中的機趣。主人還 是一邊點頭,一邊挪動腳步,並保持嚴肅的神情,希望她針對塞尚和畢 卡索發表的高見,能儘快告一段落,言歸正傅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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